起義
葉一知
從奴政,要懂得弱智的藝術,即當要維護主人時,平日明明英明神武,卻變得蠢鈍非常,神情凝重,口吐弱智話,成為明眼人的最佳娛樂。
例如,當有人提出「五區公投,全民起義」的口號,便要懂得說:起義,等於武裝起義,等於造反,等於要推翻共產黨政權,等於要搞港獨……
起義,近義詞是「造反」,其實兩個詞說是一個角度,兩個觀點。清庭眼裏,革命黨在「造反」,革命黨眼裏,自己是「起義」。為甚麼叫起「義」?不叫起兵?因為起義是因正義而起兵,如果朝庭是正義的,誰起兵就是造反,但如果朝庭腐敗不堪,誰起兵就叫起義。故三國演義第一回說:「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,一統天下。」為甚麼今天我們不叫劉邦造反?孫中山等人起義推翻滿清,更被封為國父,但清朝眼中,他是寇,不單違憲,更違法,在「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」的國民教育下,孫中山自是大逆不道,何以他這樣受今人尊崇?看來,就算是起義,也不一定是甚麼壞事。
當然,有人聽到這種論調,早已暴跳如雷,說國家取得輝煌成就,人民豐衣足食,自由自在,享受着盛世的果實,在這種幸福下怎能說「起義」?說得很對,我愛國愛得要死,誰要說推翻共產黨,自己當皇帝,我一定跟他過不去。問題是,誰說過「全民起義」的目的是推翻共產黨?
先要明白,語文有比喻這回事,一個八十後說:「我要一飛沖天。」除非你是比喻盲,不然你一定明白這個年青人要幹一番事業,而非走上八十八樓跳出去登月。諸如「起義」、「革命」等詞語,也常作比喻。例如「資訊革命」,就是令資訊由一個時代過渡到另一個新時代,沒有白痴會覺得那是以資訊推翻政權的。「起義」一詞一樣,行文用之,只想借其本意來比喻「付出努力去改變現狀」之意,甚麼「戀愛起義」(電影)、「文化起義」(書)等,也顯然在用比喻意。
有一個機構,用「青春起義」為題,叫年青人做義工,卻一直沒有白痴走出來說:這即是叫年青人走出來推翻政權,是想在香港搞紅衛兵嗎?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其義,無非是比喻。「五區公投,全民起義」的「起義」也顯然是比喻意,就是叫人出來投票,叫政治冷感的香港人一改作風,出來投票。如果真是武裝起義,又能這麼明目張膽說起義嗎?補選要政府撥款,但孫中山會叫清庭撥款給自己搞起義嗎?
無論是比喻義還是一般義,「起義」須有其起義目的。孫中山的起義有明確目標,化作十六個字:驅除韃虜,恢復中華,創立民國,平均地權。「韃虜」當然是指清政府,其目的相當清楚,就是以起義來推翻清政權。所謂的「五區公投,全民起義」,人家也把目的說得清清楚楚,就是爭取落實2012雙普選,取消功能組別。如果硬要將這個比喻意老屈成一般義,也從來沒有人說過要推翻任何政權啊!
「起義」在今日是不是一定等於武力推翻?身處文明社會,我們早有「和平起義」的機制,就是全民普選,用選票來改朝換代,在更換壞政權時,減低暴力革命為國家帶來的消耗和創傷。既然中國也可「和平堀起」,也可實行「有中國特式的社會主義」,起義為甚麼不能有「和平起義」、「有文明特式的起義」,讓民眾用選票,用機制,把白痴轟下台?「五區公投,全民起義」之意,正常人的理解就是和平起義,用選票來追求制度的更新。
所以我一開始說,誰要說推翻共產黨自己當皇帝,我一定跟他過不去,因為沒有民主機制,改多少次朝換多少次代,都不過讓秦始皇、朱元璋、毛澤東的靈魂有輪迴之機,百姓又是在跪求好皇帝降世。所以要改革,就是推動民主政制,結束一黨專政,而不是結束共產黨執政,共產黨也能來選,勝出了一樣可以執政。而當權力有所制衡,今天的共產黨也會變樣。
道理是這樣,但話說回來,用「全民起義」作口號,實屬不智,因為政治沒有道理可言,就算這篇文章說出了真理,在強權面前,真理也可變成歪理。用「起義」一詞,必予人口實,加上傳媒歸邊,大多香港市民拒絕思考,傳媒說八十後是暴民,他們就相信是暴民,傳媒說起義是造反,他們就相信是造反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