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香港民主的Googl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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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一知
科網概念炒得最熱的幾年，有一個笑話說，只要公司掛上dotcom的字眼，會有大筆資金湧入，在一夜間暴富。當然，到2002年，誰都知道甚麼是「科網泡沫」，dotcom這個字，變成了負資產。
2003年，因為董建華施政失敗多年，加上23條惡法，「民主」也如dotcom一樣，火速變成炙手可熱的概念。所謂七一效應，其實就是dotcom效應：候選人只要掛上「民主派」，身價暴漲幾倍。所以，民主派在上屆區選大勝。當然，今日誰也知道當日的大勝，只是時勢造就的泡沫，「民主派」三個字，散出負資產的燶味。
本來，當日如此龐大的「民主集資」，民主派如果運用得當，將民主由概念變成實業，即使泡沫爆破，也不致兵敗如山倒，更可以是一家充滿前景的機構，伺機進身藍籌。問題是，民主派這幾年有沒有這樣做？
這不是馬後炮，或看風轉舵而作的批評。今年三月，我寫了一篇〈民主派，別亢奮失禁〉的文章，那時我寫道：
我支持民主普選，但從來不諱言對民主派失望。選民主派，只如一個有理性的人在雞肋和雞糞之間，必然選吃雞肋一樣。
董建華腳痛下台，泛民主派氣勢立即大不如前。為甚麼？因為他們以為，零三七一的奇蹟，他們有不少功勞，民主運動從此一帆風順。但其實，那一場奇蹟，是因為有一個不世奇才董建華作為總召集，吹了六年雞，才成就的。
別再一次亢奮失禁。你們的對手是會用盡一切地下方法、擁有極之豐富權鬥經驗的中方。敵暗我明，如果還沉醉於一時的亢奮，亢龍有悔，便要好自為之。
很可惜，民主派還是亢奮失禁。
這一屆很多民主派現任議員，被新仔打敗，應該說，被新仔大敗。沒錯，民主派比起親中陣營，資源匱乏，動員能力一定差，而且對方的「主子」有種種在明在暗的手段。七一效應消失，經濟好轉，投票率低，成績退卻，確情有可原，但大敗如此，甚至大敗給無政績的新丁，究竟民主派出了甚麼事？會不會是，民主派現任議員表現不佳呢？
這不是無的放矢。我經常晚間出入某區，幾乎每次都看見民建聯的候選人站到午夜十二時，偏偏，我和該區的選民朋友都未見過民主派的現任議員，最後前者抛離對手得勝(相差九百多票)。我想，如果該議員過去四年有點政績，在選舉前勤力一點拉票，至少不要invisible，連任，是不是那麼困難？就算落敗，會不會敗得這樣難看？
今年投票率約38%，比2003年的44%下跌6%，但投票人數比上屆多六萬。換言之，登記選民增加了。這些選民來自那裏？君不見親中派何等落力幫街坊登記做選民嗎？民主派又做了甚麼呢？
鐵票，是有的，但親中派和民主派都可以有其鐵票。而我深信，在一個正常、開放和自由的社會裏，親中派如何努力，都不可能令四成以上的選民成為鐵票。左右大局的，是中間派，他們不去投票，已足夠改變戰果。
我們追求的是全民普選，即追求區議會、立法會所有議席及特首都由一人一票選出。換言之，我們區選機制除委任議席外，沒有問題，投票反映選民意願(鐵票在任何時代都存在，而全民鐵票也不可能)。那麼，如果現任議員做得奇差，即使是民主派，選民把他轟下去，也理所當然，因為如果一個奇差的人可以繼續留任，我們又為甚麼要追求民主這種制度？
英諺曰：rest on their laurels，laurel是「桂冠」，即「光榮」、「成就」，滯留在桂冠上不肯離去，是故步自封，食老本。零三七一，是香港民主運動的桂冠，但沒有人可以甚麼都不做，一直停留在上面，一直勝下去。偏偏民主派給人的印象，就是食七一遊行的老本，停滯不前。所以要消滅今時今日的民主派，方法非常簡單：香港立即實行全民普選，保證民主派立即萎縮，因為「民主」這個目標達成了，他們再沒有甚麼雄厚資本。
民主普選，是一個層次較高、視野更遠的訴求。但人類都是現實和短視，眼前擁有的，只想擁有到死那天，而不會用所擁有的去爭取擁有一個層次不同的未來，直至有人把你已擁有的搶走，才不得已反抗起來。香港人尤其如此，所以經濟暢旺，中間派寧願不投票。區選結果，正好喚醒在發夢或內鬥的民主派人士，面對香港的政治現實，也就是香港人的現實心態，是時候放開那頂桂冠，認真對待以後每一場選舉。禍兮福所倚，福兮禍所伏，2003年大勝，致2004年四面楚歌，2007年大敗，也可致2008年的反敗為勝。
科網股爆破，dotcom成為負資產，但不過幾年，這個世界有了Google，有了ebay，也有了阿里巴巴。只要有更好的管理層，dotcom夢最終會成真，因為科網是無可抵擋、不能逆轉的世界大勢。民主也一樣，必將是一股無可抵擋、不能逆轉的大勢，所以就如今天的得勝者，也在名稱上掛了「民主」兩字(如民主建港聯盟、民主動力，一如叫dotcom的公司，暗地裏卻搞地產)。一次泡沫爆破，不是香港追求民主的末日，大家只是等待更好的管理層，等待香港甚至中國民主的Google， 將這個大夢想實現。